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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史之乱后,杨炎为什么要推行“两税法”

陕西政协网 发布时间:2018-11-30 20:49 【字体:

刘义峰

唐朝在经历了“安史之乱”后由盛转衰,国家财力衰竭,藩镇割据严重。面对严峻复杂的形势,唐德宗试图从税收制度改革入手,破解困局。在宰相杨炎的建议下,唐德宗下诏取消租庸调制,收回地方藩镇的征税权,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以户税和地税为主的新税制,史称“两税法”。

唐德宗痛定思痛,筹钱削藩

唐代宗大历十四年(779年)五月,37岁的李适即位,这就是历史上的唐德宗。李适生于天宝元年(742年),那时的大唐王朝,正感受着“开元盛世”的余温,呈现出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气象。从小在皇宫大内成长的李适,养尊处优。然而好景不长,无忧无虑的生活,在他14岁那年(755年)被打破了。

此前受契丹、突厥侵扰的唐朝,为了巩固边防,曾在内蒙古东北部和辽宁西部等北方边境,设立了10个军事防御区(藩镇),任命节度使来管理这些边防重镇。一个节度使,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大军区司令。由于这些军区要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,为了能及时筹集粮草,朝廷就把在各军区征收赋税的权力下放给节度使。节度使可以根据需要,随时征收钱粮。这样一来,节度使同时手握兵权和财权,安禄山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。天宝初年,安禄山一人身兼平卢、范阳、河东三个军事防御区(驻地分别在今辽宁锦州市西、北京市、山西太原市西南)的节度使,统领大军20万,占全国总兵力的1/3。同时,安禄山还利用朝廷下放的财税大权,征收钱粮,用来供养士兵,修筑城池要塞,牧养数万匹良种战马,提前为发动叛乱做准备。经过一番苦心经营,天宝十四年(755),安禄山联合部下史思明等人起兵造反,“安史之乱”爆发了。7个月后,叛军攻破长安。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李适,跟着曾祖父唐玄宗仓皇逃往千里之外的成都,一路上风餐露宿,提心吊胆,吃尽了苦头。尽管7年后,唐朝平定了安史之乱,但多年的战乱,严重破坏了社会经济,唐朝再也没有当年的太平盛世的气象,可以说是“天下户口十亡八九,州县多为藩镇所据,贡赋不入,朝廷府库耗竭。”

这段经历,让唐德宗深刻体会到了国衰家败带来的痛苦,对造成这种局面的地方节度使,一直怀恨在心。同时,李适也常常追忆起幼年的富贵尊荣,曾经的太平盛世,常为此感叹不已。因此,当后来李适坐上了皇帝宝座,成为一国之君之时,他就下定决心,要复兴大唐,重现盛世。

可很快,唐德宗就发现,成德、平卢等地的藩镇结成攻守同盟,根本不服从中央管理,“实如蛮貊异域焉”。“蛮貊”,指的是凶狠的野兽,“异域”则是指当时侵扰大唐的少数民族。意思就是:这些藩镇和逆臣贼子没什么两样。而造成这种局面的,不是别人,正是一部分曾经参与过“安史之乱”的节度使!

原来,在平定“安史之乱”时,朝廷为了招降叛军,曾经许诺说,只要节度使归降,朝廷将既往不咎;不仅如此,还准许他们继续拥有原来的领地,在领地内,自行招兵买马,征收赋税,总揽军政大权。在这样优厚的条件下,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等人纷纷归附朝廷。不过,这些节度使虽然名义上服从中央,然而仗着财大气粗,手握重兵,实际上根本不听朝廷调遣,于是形成了“藩镇割据”的局面。这样的不安定因素,对大唐王朝而言,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。因此,唐德宗认为,当务之急就是削藩!

现行税收制度漏洞百出

朝廷要削藩,自然要具备充分的军事实力,提前做好打仗的准备,可是此时光是成德、平卢等藩镇的兵力,就至少有30万,而中央的军力却只有区区不到10万,这就意味着至少还得增兵20万。如此一来,仅一年的军费,就达到近两千万贯——接近朝廷全年收入的两倍——国库那点钱,根本不够。

唐德宗首先想到的,是通过增加税收来开拓财源,然而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。因为,在他父亲唐代宗在位时,为了供养军队,就曾经大幅增加税收,最后的结果却是百姓不堪重负,纷纷抗税,甚至有数十万人因此造反。于是,唐德宗连忙找来大臣们商议,当朝宰相杨炎说道:“臣有良计!”

杨炎横空出世

杨炎是唐德宗新提拔的宰相。史书上说他是“美须眉,峻风寓,文藻雄丽”,是一个相貌堂堂、风度翩翩又才华横溢的人。他早年曾经做过河西(今甘肃省黄河以西地区)节度使的秘书,大历九年(774年)升任吏部侍郎(主管全国官员任免、管理、考核等工作的副部长),从政经验相当丰富。大历十二年(777年),因为受到政治牵连,杨炎被贬为道州(驻地在今湖南省永州市道县)司马(相当于现在的市长助理)。杨司马在道州任职期间,没有怨天尤人,反而兢兢业业,做出了一些成绩。当时的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(宰相)崔佑甫,看到杨炎既实干又能干,认为他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才,于是在大历十四年(779年)向德宗举荐他担任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(宰相)。

杨炎接着说:“陛下,臣以为,想要削藩,先得解决国家财力问题,而要解决国家财力问题,关键还是在一个税字上。”

唐德宗不以为然又不解地问道:“这加税的法子,朕已经想到了,可行不通啊!”

唐德宗的疑虑,早在杨炎的预料之中,杨炎胸有成竹地说,现在削藩没钱的根本原因,就是因为国家收不上税。而收不上税的原因主要有两个:一是在各藩镇,国家收不上税。各节度使“既有其土地,又有其人民,又有其甲兵,又有其财赋”,各藩镇的税都被节度使们收走了,国家拿不到一文钱;二是在那些中央控制的地区,按照现行的税收制度,也有一大半的税收不上来。

唐德宗一听,大吃一惊。原来,当时唐朝在中央控制的地区,主要征收四种税:一种是盐税,就是对商人销售食盐的利润征税,一年能收600多万贯;一种是户税,就是对百姓的金银、房屋、商铺等财产征税,一年能收50万贯左右;一种是地税,是对百姓的田地,按亩征税,年税收达400多万贯——户税和地税,说白了,就相当于现在的财产税。

最后一种税叫做租庸调,主要是对青壮年男丁征收的税。“租”,就是田租,每人每年征收2石粮食;“庸”,就是每人每年服20天徭役,不服徭役的,可以交60尺绢来代替;“调”,就是户调,每人每年征收2丈绢和3两绵。

为了让老百姓有能力缴纳租庸调,国家先把生产资料,也就是田地分给百姓,让他们在这些土地上自耕自种,自给自足,然后再按照每户家庭中男丁的数量作为人头,每年征收一次租庸调。举个例子,一户普通的五口之家,有年迈的祖父、祖母,正值壮年的儿子、儿媳,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孙子,按照当时的标准,这一户人家可以分到140亩田,按壮年男丁缴税,就是说,这一家只有儿子一人,每年按照标准缴纳租庸调。

租庸调,是唐朝初年推行的税种,当时是国家的主要财政来源。但过了150多年,到德宗即位时,能收上来的租庸调却不足200万贯,还不到全年财税总收入的1/6。那么,为什么这些税就收不上来了呢?

问题的症结

杨炎接着给德宗分析道,租庸调开始推行的时候,全国的大部分田地都按人口分给老百姓(这就是所谓的均田制),老百姓都有能力缴税。因此,国家按人头征收上来的租庸调还是很多的。可是现在,土地兼并严重,老百姓的土地都被官员、贵族给占了。百姓没有田地种粮食、桑麻,拿什么来缴税啊?失去土地的农民都逃亡了,并且人数越来越多。而那些官员、贵族,明明占了大量的土地,国家却明文规定——王公贵族和九品以上官员免税,什么都不用缴。这样一来,国家哪能收得上税呢。按规定,全国应该缴纳租庸调的人口,有200多万,本来应该能收上至少400万石粮食、100万匹绢布、600万两绵丝,折合成现金,至少得有800多万贯。而现在,实际收上的不到200万贯,也就是说,没能收上的租庸调,至少有600多万贯,这个数额相当于国家全年税收的一半以上。

取消租庸调制,推行“两税法”

德宗忙问:“既然租庸调制不管用了,那国家怎么才能收上税呢?”

杨炎说道:“其实,答案就在我们现行的税收制度中。这租庸调,是有地的官员贵族免税,而没地的百姓要按人头缴税,自然是收不上税。而户税和地税之所以能收上来,恰恰是因为征税的对象不是人丁,而是财产。不管是官员贵族,还是平民百姓,只要是有钱有地的,都得缴税。因此,臣建议废除租庸调,把原本靠租庸调征的税,全部用户税和地税来征。”

听了杨炎的分析,德宗满脸堆笑,频频点头:“好啊,这样按照财产的多少征税,有钱有地的官员贵族不仅不能免税,还要多缴税,国家收入就有了保障。同时,贫困的百姓少缴税,减轻了他们的负担,也有利于社会的稳定。可是,租庸调的问题虽然解决了,但朝廷还是收不上地方藩镇的税收啊?”

藩镇财权收归中央

杨炎答道:“其实,咱们不妨把节度使的征税权全部收归中央,统一按户税和地税征收全国的税收。为了减少地方藩镇的抵触,国家可以暂时从中央统一收来的税收中分出一部分给各藩镇,等到朝廷的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,再找他们秋后算账。”

全面深化财税改革

唐德宗听后,拍案叫绝。于是,他在即位的第二年——建中元年(780年)正月,下诏取消租庸调制,收回地方藩镇的征税权,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以户税和地税为主的新税制,并命令杨炎具体负责新税制的实施。

杨炎在推行新税制的过程中发现,每年6月、11月,夏粮和秋粮成熟,国家容易收上税款,于是规定:一年分两次征税,征收夏税的期限不得超过六月份,征收秋税的期限不得超过十一月份。由于新税制分为户税和地税两类,又在时间上一年分夏秋两季征税,因此被称为“两税法”。

【编辑:李娟娟】

来源:各界文史 编辑:李娟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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