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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哥哥张益唐

陕西政协网 发布时间:2018-10-08 11:21 【字体:

张益唐(1955—),浙江平湖人,出生于上海,华裔美籍数学家。2013年,历经坎坷、默默无闻的张益唐,在全球数学界最负声誉的期刊上发表论文,引起轰动,此后接连获得多项国际大奖。

他的妹妹张盈唐,用真挚、灵动的文字,记录下张益唐及他们一家的真实印记。

█ 张盈唐

我的当数学家的老哥,叫张益唐。社会上充满了关于他的传说:穷其毕生,傲视这个物质的社会,不懈追求。他是一个数学天才,他的成就,远不是勤奋所能实现的,需要传奇般的天分和对数学的无限热爱。数学之美,是他毕生的追求。历经20多年的清贫寂寞,他终于实现梦想!

哥哥现在是一个传奇人物,是很多知识分子的偶像,但再传奇的人物,身后都有一个家。哥哥有一个爱他的家,他背后,是父母的牵挂与承受;给他当妹妹,是幸福也是灾难。

我的哥哥我的家

我家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,爸妈都是通信领域的科研人员。

我生于1966年。那个年代,父母往往给女孩子起名叫红、华、梅……,男孩子则叫兵、军、刚……。我和哥哥的名字却别具特色,益唐、盈唐,字和音都相像,出自爸爸。

爸爸姓张,妈妈姓唐。哥哥名字中的“益”与“一”谐音,寓意是第一个孩子,也表示爸妈希望哥哥长大后能有益于社会。我是第二个,他们认为两个孩子足够了,“盈”寓意着满足,另有爸妈朋友的诠释:“你这个名字的意思,其实就是你爸爸笑盈盈地看着你妈妈”。

从我有记忆起,到我高中毕业,即哥哥出国那年(1985),是我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。虽然家里也遇到各种困难,但那是大人的事情,不用我费心,与我这个最小的女儿无关。我的脑子,只负责存放各种幼稚而浪漫的小女生心思。

“爸爸笑盈盈地看着妈妈”,这句话生动体现了我家的生活场景。爸爸大度、幽默、细心、多才多艺,妈妈身体不好,除了做饭,其它事都是爸爸照料,小到柴米油盐、阳台上的花、窗台上的灰尘,大到妈妈的身体、哥哥的学业、我的功课。

爸妈都是建国以前入党的老党员。爸爸19岁时,参加过解放上海、保护电台的斗争。解放后,他们离开故乡到北京,投身于国家的邮电事业,一心扑在工作上,襁褓中的哥哥被托付给上海的外婆。工作步入正轨时,他们先后考入清华和北京邮电学院,毕业后,爸爸留校任教,妈妈回到邮电部。

我出生那年,爸爸被定为叛徒、特务,被发配到江西鲤鱼洲劳改,那是一个血吸虫病泛滥,当地农民都望而却步的地方。不久,妈妈一手抱着3岁的我,一手牵着14岁的哥哥登上火车,把我送到上海外婆家,再带着哥哥下放到了湖北干校。后来哥哥独自回北京当工人。最艰难的几年,一家四口,分散在北京、上海、江西和湖北四地。我直到1974年才随爸妈回京,全家终于团聚,但好景不长。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引起上海外婆的担心,她一次次来信来电,把我和妈妈召回了上海。我们一年多后才回到北京。

舅舅大喜之日,外甥大哭一场

哥哥大我11岁,我们不是同一代人。我去外婆家前虽然和他一起生活了一年,但我已经没有印象了。我人生的第一个记忆是从刚到上海那天的淅淅小雨开始的。

外婆家是一个工人大家庭。妈妈老大,下面还有两个舅舅和两个阿姨。小阿姨比我哥也就大五六岁,所以哥哥的童年是和小舅舅、小阿姨摸爬滚打过来的。哥哥对外婆的感情最深,后来他把外婆遗留的一对耳环珍藏带回了美国。

舅舅阿姨的书很快被哥哥翻烂,他煞有其事地给学习不好的大孩子们补课。这还不够,他盯上大舅的好朋友姚先生。姚先生是数学老师,每次来外婆家做客,哥哥总缠着他问这问那,讨论高等数学,甚至不让他和舅舅聊天。大舅有个经典的段子——“舅舅大喜之日,外甥大哭一场”:在大舅的婚礼上,按习俗小孩要单独坐一桌,但倔强的哥哥一定要和姚先生坐一起请教问题,大人不同意,他就大哭一场,生生搅乱了一桩喜事。

哥哥长大点后,被接回北京。我们家在清华园,校园里满是学者教授,哥哥如鱼得水,到处提问,渐渐小有名气。后来到湖北干校,知识分子多,他又到处提问。

1974年回北京后,妈妈被爸爸的遭遇吓怕了,坚决不同意他回清华任教。于是,爸爸调回邮电部,和妈妈同在一个单位上班。我家是两个分开不相连的单间,我还小,和爸妈住一间,哥哥独住另一间。哥哥的工作三班倒,剩下的时间他都窝在他那小房间里捣鼓数学,只在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他,他自然也不屑和我这个小毛孩子多说话。

后来搬家,住房大了点,但还是同一幢楼不同单元的两个单间。哥哥下班后继续把大部分时间献给他的数学,他喜欢那安静不受干扰的小屋。他宝贝他的时间,除了吃饭,最多逗逗我们小孩子玩,一会儿就不见人影。

爸爸喜欢我多一些,而妈妈偏爱哥哥。在妈妈口中,我总是贪玩,看电视,读小说,就是不努力学习,要我向哥哥看齐:“你看你哥,从来不看电视,一心钻研学习。再看看你,总是坐不住,总想着出去玩。”我不服气,谁也不可能整天像他那样学习啊!我也不在乎,只要爸爸喜欢我就行了。

当然,哥哥对妈妈很孝顺。有时妈妈生病上医院,他背着她跑上跑下。好几次回家晚没赶上电梯——那时的电梯到晚上11点就停运了,他硬是背着妈妈爬了12层楼。

哥哥与妈妈大吵

1977年,因为政治成绩不够,哥哥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。第二年,倔强的他不愿再考北大数学系本科,想直接报考另一所大学的数学系研究生。而妈妈一贯主张学习要循序渐进。我上小学时,靠小聪明成绩还不错,老师几次建议我跳级,都被她断然否决了。哥哥几乎没有上过中学,居然想跳过大学,读研究生,妈妈觉得太不扎实。反对是肯定的,可她和哥哥都很倔,互不让步,终于大吵起来,好脾气的爸爸再三调解也无济于事。最终妈妈使出杀手锏——她病了!

从小,爸爸就身体力行,告诉我和哥哥,妈妈身体不好,我们都要照顾她,让着她。这一次,妈妈可能真的是急火攻心,一下子倒在床上起不来了,嘴里喃喃道:“我被你气死了,我病了,我不行了,我得上医院了”。瞧这架势,我们三人都慌了,急忙要扶她去医院。然而妈妈说:“不行,你不答应报北大,我就不去医院。”哥哥终于败下阵来,妈妈的病不治而愈。当年,哥哥考上北大,离家住校。

哥哥吐槽我太笨

我有时会懊恼哥哥和我没共同语言,我体会不到他的关怀,直到1984年。我在高三的运动会上把腿摔了,很严重,只能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。哥哥研究生快毕业,在家住的时间多些,推自行车送我上下学,并帮我复习数学。虽然每次他都向妈妈吐槽我太笨,但还是勉为其难帮我复习到高考。18岁的我,在为自己受伤影响高考复习的同时,也还有点小确幸,有个哥哥的好处终于显现了。

虽然孩童时的我对哥哥不太关心,但还是知道他的性格不像我们家人。爸妈都是典型的好人缘。爸爸待人随和,幽默开朗,单位上上下下都喜欢和他交往,家里常坐着三三两两找他谈工作聊天的人,而妈妈就是典型的党员唐大姐了,热衷于关心同事的工作和生活。我呢,虽然比较内向,但还算聪明灵巧,朋友师长们一致评价:这姑娘情商挺高。

但哥哥却是典型的清高自傲,“道不同不相为谋”。他自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,常聚在小屋里侃侃而谈,半天不出来,看上去很兴奋;但对他看不上的人、谈不来的话题,或是家长里短的闲聊,他一句回应都没有,转身就走,毫不顾及礼节,常让爸妈在外人面前觉得尴尬。

沉默的哥哥,坚强的爸爸

1990年,哥哥赴美留学已经5年。那年夏天,在医院陪爸爸做完食管癌手术后,糊里糊涂的我被叫进医生办公室,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噩耗:爸爸的食管癌已转移,手术切除已经没有意义,所以又原封不动地合上了,大概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。

傍晚时分,我跑到在农业部工作的堂姐那,用她的办公电话给在美国的哥哥通了长途。当遥远的“hello”传来时,我满心的害怕、紧张、委屈和心酸,好像都找到了出口,我哭着把爸爸的病情、手术后的情况告诉他,“哥哥你快回来一趟吧!”他的沉默让我的情绪也慢慢沉淀下来。他让我好好照顾爸妈,说他马上寄钱回来让我给爸爸买药和补品,说他会争取回来一趟。

回到病房,我执意让爸爸的同事陪妈妈回家,由我留下来陪爸爸。这一夜,虚弱的爸爸时睡时醒。我一会趴在床沿,一会又躲到窗前,任眼泪流了一夜。

放疗的过程中,爸爸迅速消瘦,虚弱、呕吐、脱发,稍活动就气喘吁吁,难以进食。我每天辗转几趟公交,在北京西北边的家和东南边的肿瘤医院往返。我满心惶恐。20来岁的我,从来没为家里的事操过什么心,现在爸爸的病就像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。医生三天两头告诫我这种危险那种可能,我却不能向爸妈吐露实情,还要强作欢颜,编各种好消息安慰他们,连哭都要偷偷找地方。

每当晚上爸爸怕妈妈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、生病,催我早早回家时,我百般不舍:别的病人,有亲人轮流护理,而我回家了,爸爸就没人照顾了,万一有事可怎么办?我急切地盼着哥哥快点回来。但是,打了好多次电话,哥哥的答复和第一次没什么两样。我心凉了:最亲的人病重,他为什么就不能回来一趟呢?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呢?别人问,哥哥知道了吗?哥哥什么时候回来?我和妈妈无言以对,只好含糊:快了,快了……我开始有点恨他。

但爸爸展示了他的豁达、乐观和坚强。与我和妈妈焦急地盼望哥哥回国相反,爸爸却安慰我们说,随他吧!他一个人在外日子不容易,不回来,肯定有难处,不要给他增加压力。后来,爸爸身体稍好时,一如往常给哥哥写信,描述家里的生活,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的病。哥哥的回信很短,只说自己一切都好,每月雷打不动地附上一张几百美元的支票。再后来,哥哥的信越来越少,通信地址变来变去,打电话也找不到他了。我们推测他应该是毕业离校了,但他始终没告诉我们他去了哪里。联系就这样慢慢中断了。

哥哥很少把他的情况告诉家人,习惯于报喜不报忧。研究不顺,不肯发表自认不完美的论文,和导师关系破裂,毕业拿不到推荐信,打零工,居无定所甚至住房车,这些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。他最低落时,正是爸爸病重的两年。现在我能体会他当时的举步维艰和无法面对家人的落寞。也许爸爸感受到了哥哥的困境,所以选择了沉默。

2016年搬家,我翻出爸爸的日记,发现他对我的爱,只是大人对小孩的溺爱和娇宠,而对哥哥爱得更深沉,那是两个男人间的交流和切磋。爸爸深知哥哥的数学天赋,但没有充裕的时间倾注在哥哥的学业上。他把对儿子深切的情感都写在日记里,细腻、周全而深刻。

医生曾说爸爸大概只有几个月时间,但爸爸却与疾病斗争了两年多。1993年3月,年仅63岁的爸爸离开了我们。

和妈妈一起走过的日子

爸爸走后,我暗自发誓,即使为了他的嘱托,我也会照顾好妈妈!妈妈身上的病,多得每次陪她上医院,我都很难向医生介绍全,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生活。20多年来,妈妈一直和我住一起。我曾以为,是我在照顾她,后来我才发现,其实是妈妈一直陪着我一路走来。

妈妈爱炫耀。哥哥的数学天才曾是她丰富的吹嘘素材,现在,这个话题再难启齿,只好退而求其次,与朋友聊天时总要夸大:我女儿多么能干,工作多么繁忙,对我多么孝顺……

26年等哥哥回家

从爸爸去世,到2000年左右,我们已联系不上哥哥了。

每年哥哥的生日,妈妈必定煮上一碗长寿面。她总念叨:“你哥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?” “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个消息”“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?”“不会出什么事情吧?”……每当新闻报道美国发生天灾人祸,她总会紧张地联想到哥哥。

亲朋好友的问候也让妈妈心烦意乱。天才的哥哥,在爸妈的朋友圈里还是有点名气的。人家来看她时总要问:“儿子怎么样了?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妈妈好面子,却根本不知道哥哥在哪里,做什么,只能含糊其辞,一带而过。

和爸妈一样,我也很恋家。我不能理解哥哥多年不给我们丝毫消息,难道他忘记了北京的家,还有妈妈和妹妹在担心他?我猜想也许是他和爸爸的感情不深,从小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不长,他会不会责怪爸爸对他关心不够?但妈妈对哥哥的偏心是人人皆知的,他不可能不爱妈妈。是不是他在西方呆久了,中国传统文化的忠孝礼仪淡薄了?是不是他事业遇挫,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?我觉得最后这种可能性比较大。

虽然想到哥哥在美国肯定不顺利,但以我们对他的了解,他绝对不会改变初衷,为了生活去从事别的工作。可越这样,牵挂就越多。我们想尽办法寻找,仍杳无音信。如果不是顾及他会有意见,我都要去找大使馆帮忙了。

2001年左右,感谢万能的互联网,我终于大海捞针般地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大学网站的教职员名单中,找到了哥哥的名字和邮箱。当邮件发出,收到他的回复时,妈妈欣喜若狂,八年了,终于和儿子联系上了。哥哥已经在那所大学安顿下来,他喜欢他的工作,寄来他的近照和校园风景照。妈妈流着泪说,“你看,这照片上的毛背心,还是他出国时我亲手给他织的。这手表,也还是出国的时候带的。你哥哥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!”

妈妈又开心起来。哥哥结婚了,寄来的结婚照让她放下了又一桩心事。原来倔强一根筋的毛头小伙,开始体会到家庭的亲情。当我把妈妈和女儿的合影寄给他时,他高兴地把照片放大好几倍贴在办公桌前,到处和人说张家有后了。女儿中学时到美国参加冬令营,他冒大雪跑到波士顿,早早地在孩子们将下榻的宾馆的大厅等候,从一大群从门外涌入的孩子中,一眼找到外甥女,“那就是我们张家的孩子”。

和哥哥联系上后,妈妈就开始催他回国,毕竟她已太久没见儿子了。年纪越来越大,身体越来越不好,见儿子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期盼。那些年,给他写信,或是寄去妈妈的亲笔信,问他什么时候回国,做着这些,我愈发不解:他回趟国咋这么艰难呢?出入国门已经很简单,美国不再是以前那个让人神往的神秘国度,他也多次流露出回家探亲的想法。但是回国的手续办着办着就无疾而终了,他只好找个借口,说他回不来了。

2009年暑假,他拿着中科院的邀请函去办签证,我们都以为他这次能回来。妈妈精心为儿子儿媳准备了一套全新的餐具,甚至想好了欢迎家宴上的菜单,又专门买了一个画着小羊(哥哥属羊)图案的杯子。大使馆要他提供一些以前的材料,需要等几个星期,这就错过了暑期,他又回不来了。我又急了,他为什么就不拿出钻研数学的韧劲,把回国签证办好呢?一个20多年未回国的人,第一次拿着美国护照办中国签证,大使馆要审查材料,也是可以理解的,但他太犟,除了数学以外不愿迁就任何琐事,迂回任何障碍,办手续遇到麻烦扭头就走。

经过一次次期盼、等待和失望,尤其是2009年的那次打击后,妈妈对哥哥回国已不抱幻想。她一遍遍地对我,其实也是自我安慰,说:只要你哥哥在那里生活安定,身体健康,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我也就安心了,也不求其他了。那个杯子,最终哥哥也没有用过,成了妈妈的喝水杯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她都是拿它喝水吃药。

哥哥回国了,妈妈走了

哥哥在1987年回国探过一次亲,然后就是26年的漫长离别。直到2013年8月20日,“少小离乡老大回,乡音难改鬓毛衰”,哥哥回国了。爸爸已离开20年,妈妈也已无力再为儿子做一顿家乡的饭菜。那天也是妈妈的83岁生日。

我想象妈妈与哥哥这次见面,一定是百感交集,心潮澎湃,于是我提前备了速效救心丸,怕她过于激动出现意外。令我吃惊的是,妈妈见到哥哥时,很淡定,没有眼泪,没有伤心,没有激动,她露出欢喜的笑容。

“儿子,你回来了?“

“姆妈,儿子回来看你了。”

“益唐,你回来姆妈就放心了。身体好吗?”

“姆妈,我身体好的很,一点病都没有。”

“让姆妈看看你,嗯,我儿子没有瘦,也没有老。”

……

那天夜里我怕妈妈激动地睡不着,却发现她睡地比往常都要香,酣如婴儿。

此前妈妈的身体极度虚弱,浮肿、少尿、低烧、肝中毒引发的脑中毒……活动仅限于床和轮椅,日常生活完全离不开保姆。但是哥哥回国的10天,她精神状态最好,她聚起全部的精神迎接他,坐着轮椅在给儿子准备的住处巡视,怕他有任何的不舒服;她精神抖擞地参加了酒店的亲戚聚会。她的身体几乎不可能支撑她这样做。她用幸福、满足的眼神追随着哥哥的一举一动。她和我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在床上,儿子坐在床边,手握着手和她轻轻地聊天,就他们俩。

对于儿子的成就,她没有特别激动。别人对她说:“你真了不起,生出这么棒的一个儿子,一个伟大的数学家”。她说,我只要看到我的儿子,看到他健康快乐就够了,别的我不关心。

有一天,她坚持唤回在外忙得不可开交的哥哥,在家摆上爸爸的遗像,插上三柱香,和他坐在一起,握着他的手,絮叨那些年的辛苦和思念。她告诉自己的丈夫,儿子终于回来了!终于……我安心了!

哥哥回美国后,妈妈的精神散了。两个多月后,年底的一个夜半时分,妈妈平静、安详地走了。

【编辑:李娟娟】

来源:各界文史 编辑:李娟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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