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达明

黄永玉是个性情中人，如果他喜欢一个人或一件事，会用一切力量去喜欢这个人和这件事；如果他讨厌一个人或一件事，也会用一切手段去讨厌这个人和这件事，甚至使用“暴力”让对方俯首称臣。

2004年夏，黄永玉回老家湖南省凤凰县探亲。他十分喜欢吃家乡的酸萝卜，便在一个中午，穿着拖鞋来到街口一个卖酸萝卜的摊子前，买了一份酸萝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。

乡亲们看见了黄永玉，纷纷围拢了过来与他打招呼。见状，他赶忙对摊主说：“凡是来你这里的客人，有一个算一个，给每人上一份酸萝卜，今天我请客。”

大家边吃边聊，兴致极高。这时，忽然刮来一阵风，并随风飘来一股刺鼻的气味。黄永玉随口问道：“啥味这么难闻？”他话音未落，大家便七嘴八舌地埋怨道：“还不是沱江上游前几年开的那家化工厂？他们把废料倒进涵洞，洞里废物又流进了河流，严重污染了河水，许多人因此中了毒。群众向政府反映了多次，污染却一直得不到解决。”

黄永玉一听，“嚯”地站起叉腰道：“怎么能这样呢？既然这个化工厂如此嚣张，那好，我这就带人去‘搞’他们一下。”

打量着这个须发花白的老人，大家怀疑是否听错了：“你？去‘搞’他们一下？”

黄永玉大声道：“当然！他们错了，我当然要去‘搞一下’，告诉他们这样是不行的。”并问道：“你们敢不敢给我一起去？”众人齐声喊道：“敢！”

当下，大家分头找来了木棍，在黄永玉的带领下，浩浩荡荡去了那家化工厂负责人的办公室，不由分说就是一顿乱砸。砸完后，黄永玉对化工厂负责人说：“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，我叫黄永玉，今天砸你的办公室，是要为老百姓讨个公道。”并指着负责人的鼻子说：“你视老百姓性命为儿戏，挣昧良心钱，你该不该受到惩罚？限你半月内解决水污染的事，否则，休想再干下去！”说完，领着一干人扬长而去。

此事反映到当地政府后，相关部门很快派人给黄永玉作了道歉，并在十天内解决了水污染的问题。

老百姓对黄永玉怒砸污染化工厂的事大加称道，说他有“侠气之风”。黄永玉听后大笑道：“说实话，在砸那个厂之前，我是做了蹲几天班房的思想准备的，结果却出乎意料，毕竟那个厂做了亏心事嘛。所以说，有些事要用一点技巧。而作为一个热爱自然的画家，应该时刻关注环境的变化，这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。”

而对于喜欢的人，黄永玉则不遗余力地去喜欢，甚至很“霸道”地去帮助。他与上海人民滑稽剧团导演伊振家因彼此欣赏对方而结为至交。1943年，伊振家得知有黑社会要报复黄永玉，便不顾危险及时通风报信，才使黄永玉得以顺利逃脱。此次一别，两人整整半个世纪都未能重逢。后来黄永玉到了香港，打听到伊振家的生活十分窘困后，立刻给他写了信，并承诺要帮助他渡过难关。黄永玉知道伊振家没有理财能力，就每年他送几幅画，让他“在没钱的时候卖了换酒吃”，曾经一次就送了10幅画。黄永玉怕伊振家将画贱卖，便让张乐平的儿子帮他代理售画事宜。

后来伊振家病重在上海住院，黄永玉脱不开身去探望，就委托张乐平的儿子买了手机，以便随时联系。伊振家病危时，打电话问黄永玉能不能来见最后一面。黄永玉在电话中很“霸道”地对伊振家说：“最近在北京办画展，很忙的，一时抽不开身。你千万不要死，要死也要等我来了再死！”听着黄永玉的“命令”，伊振家也只能苦笑着说：“我听你的，等你来了我再死。”

最终，黄永玉还是没能见到伊振家最后一面。当得知好友过世的消息后，黄永玉连夜从北京飞到上海，直奔龙华火葬场。但到了火葬场后，他却不去吊唁厅，而是径自跑到停尸房，绕着伊振家的遗体转了一圈，就又飞回去了。

黄永玉后来伤感地说：“虽然老朋友活着时没能见最后一面，但总算和遗体告别了，身心不免有些温暖中的萧瑟，但心里的快慰却是难以形容的。”

【编辑：李娟娟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