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西安东大街的大同园浴池单位集资建房落成后,我分到了三室两厅一卫的住房。儿子为我买了热水器,安装了时兴的浴盆和淋浴喷头以及浴霸,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可以洗澡。如今,由于在自己家里的卫生间可以洗澡,大街上的浴池逐渐稀少了。除了打工族和出差的人去大街的浴池洗澡,凡是有固定住房的人,再也不会去大街上的浴池洗澡了。
□朱耀儒
我自幼生长在渭北高原的丘陵沟壑地带,青少年时代近20年时间里,从来没有洗过澡。那时不洗澡的原因主要是缺水。渭北高原是陕西著名的旱腰带,祖祖辈辈靠天吃饭。人吃的水是雨天收集起来的窖水,遇到大旱,窖水告罄,就只有下到沟里去挑泉水,那种取水的艰难和辛苦是难以言状的。所以,在我的家乡,水的金贵可想而知,怎么还舍得用来洗澡?不洗澡自然就会生虱子,对待讨厌的虱子,除了每天晚上在内衣上逮、挤之外,每隔几天母亲就会烧一锅开水,把内衣放在开水里烫一阵子,如此便可以轻松几天。但虱子的生命力和繁殖力都非常强,还会迅速繁衍生长,那种生了虱子的难受和无奈真是苦不堪言。
我的洗澡是从上大学开始的。1964年,我有幸考上了陕西师范大学。师大有一个浴池,我们花两角钱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一次澡。在浴池泡几十分钟之后,再去仅有的几个喷头下冲冲,就算洗完了澡。那时,我每周都会去洗一次澡,身上的虱子从此绝迹。然而好景不长,大学毕业后,我们被赶到乾县的羊毛弯水库去劳动锻炼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。每天的强力劳动之后,我们便到河里去冲洗,算是洗了澡。劳动锻炼一年半之后,我们重新分配,我被分到省机械局所属的陕西内燃机配件厂。内配厂里有浴池,我又能够洗澡了。但我是学文的,对机械一窍不通,在厂里的办事组打了9个月杂之后,我申请回家乡去教书。好在我是从城市走向乡村,组织上顺利地放了我。
1971年,我回到家乡永寿县。县里同意我的要求,分配我到永寿中学去教高中语文,这一教就是十多年。让我想不到的是工作是符合我的所学专业了,但生活却时有不顺,尤其是洗澡。那时,县城没有一家浴池,洗澡成了一个大问题。因为内衣洗换得勤,身上虽然没有再生虱子,但身上脏得不行了,还是希望能够洗洗澡。春、夏、秋季还好,打一盆水,给毛巾打上肥皂擦洗几遍,也就算是洗了澡。到了冬天,只能咬牙忍受了。
因为我在上大学期间办过几年校报,加上我从上了中文系就爱写点散文和评论文章,也在省内外的有关报刊上发表过一些作品,于是,1986年省教育厅便调我到陕西教育报刊社从事教育宣传工作。到了省城西安,洗澡就没有什么问题了。教育厅就有为本系统职工设置的浴池,每周定期开放。另外,西安各条衢街陋巷,遍布浴池,无论什么时候去,都可以洗个痛快。如有老家的来客,我便经常带他们去浴池洗澡。我的父亲是一位一文不名的农民,一辈子都没有洗过澡。他每次来西安,我都会带他去洗一次澡,并为他搓背、按摩。
1999年,单位集资建房落成后,我分到了三室两厅一卫的住房。儿子为我买了热水器,安装了时兴的浴盆和淋浴喷头以及浴霸,既可以在盆里泡澡,又能够淋浴,一年四季任何时候都可以洗澡,至少每周可以洗一次。如今,由于在自己家里的卫生间可以洗澡,大街上的浴池逐渐稀少了。除了打工族和出差的人去大街的浴池洗澡,凡是有固定住房的人,再也不会去大街上的浴池洗澡了。
改革开放40年来,人们的洗澡经历了巨大的变化。不出家门随时就可洗个热水澡,这在许多年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。
(作者系陕西教育报刊社高级编辑)
【编辑:李娟娟】